妖姬物语第556章 【终章】死城

醒来时，蒙尘大口喘着气，鼻孔中满是灰尘的味道，这使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每咳一声，胸口都会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黑暗。

这是绝对的黑，没有一丝亮光。

“爸！妈？”

蒙尘用了很大的力气，只发出了气若游丝般的声音。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憋足了劲儿以后，他踢掉了压在身上的东西——

似乎是断掉的桌子腿。

双手胡乱地在地面上摸索了一番，终于在一堆书本中，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按亮后，没有信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2017年5月1日。

国际劳动节，高考前唯一的一天假期。

尽管曾经无数次“盼望”地震、海啸或战争的到来，因为那样就不必高考了。

但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灾难会这样毫无预兆地降临。

不！

确切地说，是有预兆的。

当时，蒙尘正在写作业，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蓝色光芒。

他抬起头，四下寻找闪光的来源，却听到了一阵如同火车驶过的轰鸣声。

随后，整个地板颤抖起来，踩上去，就像踩到棉花糖一样，根本无法站立。

他下意识地躲进写字台下，就在这一瞬间，天塌地陷……

黑暗中，蒙尘举起手机，凭借着微弱的灯光，四下环顾——

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一些。

一大块预制板，砸在写字台上，吊灯落在地上，门框变形

这栋上世纪90年代的老旧楼房，竟没有倒塌。

蒙尘举着手机，穿过自己房间那摇摇欲坠的门，来到客厅喊着：“爸，妈！你们还好吗？”

没有回应。

一个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蒙尘快步来到厨房，找出那个使用频率不高的强光LED手电筒来。

他打开开关，客厅内的每一个细节，尽收眼底。

客厅没有坍塌，只有几块预制板掉了下来，父母并不在客厅，也不在家中的任何地方。

明明地震之前，他们还在客厅看着电视，怎么现在就不见人了？

客厅的窗户严重变形，摇摇欲坠。

手电筒向窗外照去，LED射出的强光被黑暗吞噬，光线笔直地射出，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印象中，旁边的居民楼，离他的家不过10米远，怎么可能照不到呢？

是建筑物倒塌扬起的尘土，阻碍了光线吗？

父母是从窗户逃出去了吗？

蒙尘正在想着，整栋楼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叶嗦”一声，脚下的水泥楼板断裂了，接着，就是钢筋被拉扯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房间的顶梁正在变形。

要塌了！

蒙尘本能地惊叫一声，而后撞开房门，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混凝土落地的巨响，以及整栋楼倾斜，所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声音。

在跑出楼房的一瞬间，巨大的冲击波传来。

蒙尘摔倒在马路上。

这栋五层楼房爆裂着倒塌了，就像被定点爆破了一样。

……

为什么这么黑？

还有，人呢？

蒙尘记得地震发生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现在天已经黑了，无月之夜，繁星已经缀满了天空。

难道自己昏迷了一段时间？

马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一辆汽车也没有。

没有在这种场景下，应有的混乱和哭喊声。

四周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没有月亮，只有一些看不太清楚的星星，星光勉强照亮城市的轮廓。

远处，是东南方的那颗，璀璨得有些刺眼的星星。

它的下面，是全市最高建筑，680米高的希望大厦。

这栋造型怪异的大楼，像一株巨大的藤蔓植物一样，弯弯曲曲地耸入云霄，似乎要刺破天穹。

蒙尘举着手电筒，看着身后倒塌的楼房，一块规整的方形巨石，就落在自己身后，看起来像一块积木。

如果运气再差上那么一点儿，此时，他恐怕已经被压成肉饼了。

他意识到，手电筒的光没有被吞噬，是可以照亮东西的。

可是，为什么照不亮近在咫尺的另一栋楼？

蒙尘来到印象中，另一栋楼的位置。

那里什么也没有。

是黑暗吞噬了手电筒的光线，因为那里连废墟都没有。

那栋楼旁边原本的一个小广场，现在却是一座高大的石碑，上面似乎刻着文字。

但他并没有心情，去看到底是什么字。

这和记忆中的街道完全不一样。

很多东西都不对了。

“有人吗？”

蒙尘无暇想太多，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看着满目疮痍、熟悉却又陌生的城市，在稍微有些体力的时候，便尽可能地大喊一下。

然而，连个回音都没有。

在自己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见了？

不久后，在应激状态渐渐退去之后，蒙尘浑身上下开始疼痛起来，继而就是难忍的渴。

相对于这种渴，此时的饥饿，都已经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还好，那家24小时便利店还在，至少没有完全塌掉。

穿过满是瓦砾的马路，蒙尘蹒跚着走进便利店，收银台后面没有人。

电饭锅里的关东煮洒了一地，空气中满是诱人的肉香。

“你好，有人吗？”蒙尘试探性地问着。

无人应答。

“我很渴，拿点儿吃的就走。”他说，“我会付钱的。”

回应他的，只有黑漆漆的寂静。

一分钟后，蒙尘小心翼翼地钻过倒塌的货架来到了食品区。

幸好，便利店的食品区，都是在靠近外面的地方。

尽管大部分瓶装饮料，都被砸碎，液体流了一地。

但他还是找到了一瓶，自己喜欢的荔枝味的运动饮料，大口喝了起来。

蒙尘一手拿着饮料，边喝边用另一只手在货架上翻找着，很快就找到了一袋甜甜圈。

虽然这些饮料和甜甜圈，吃起来感觉有些怪怪的，味道似乎不太对，但他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细节了。

然而，就在他撕塑料袋的同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蒙尘停了下来，那声音也停了下来。

他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又撕起了塑料袋，这一次是故意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停下来，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站在自己身后！

……

在青春期雄性荷尔蒙的作用下，蒙尘决定先下手为强。

在没有回头看的情况下，猛地向后撞去。

与此同时，他的后背也被狠狠地打了一下，只是那个力量并不强，却也足够让他感觉到疼痛。

那东西发出了一声闷哼，继而是木头落在地上的声音——

是个女孩！

手电筒的光射过去，那女孩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LED手电筒的光线，对于她来说，有些过强了。

蒙尘赶紧把手电筒挪开，光线射到一旁，余光照亮了这个小便利店的全部空间。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一两岁的年轻的短发女孩。

穿着朴素的纯棉半袖暗花衬衫和黑色长裙，衣服看起来，很像民国时期女学生的款式。

容貌不能称之为漂亮，却有一种这个时代，很难找到的清爽之美。

她看起来神色很紧张，死死地盯着蒙尘。

“对不起，我以为……我不是坏人，我是个学生。”

蒙尘赶紧解释着，“我没有恶意。”

女孩虚弱地靠在地上，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话。

“真对不起，你没受伤吧？”蒙尘问。

女孩摇了摇头，身体却慢慢地倒了下去。

在她昏倒的前一秒，蒙尘留意到了，女孩因为脱水，而干枯的嘴唇。

“你还好吧？”

蒙尘挪了过去，远远地就感觉到了，从女孩口鼻中呼出来的热气——好烫，就和她的额头一样烫。

蒙尘这才留意到，女孩的小腿上，有一个不算浅的伤口。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胡乱地抓了一些食物和水，塞进购物袋里，就要离开。

本来，他准备在这个小便利店里面一直待下去，等待有人来救他？

但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伤口感染的人，死在身边。

逃避，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也许，这个女孩命大，会自己好起来吧！

就在他要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女孩的吃语：“妈妈……”

蒙尘想到了自己不知去向的双亲，顿时觉得，有无数把锥子，插·进胸口，心疼得厉害。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

也不觉得，不去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会让自己多么自责。

但这一次，他深刻地体会到了。

一开始，他想把女孩拖到角落处，用一堆厨房毛巾把她盖起来，然后去不远的药房找点儿药带回来。

但无论怎么布置，这个角落，始终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把她单独丢在这个地方，的确太危险了。

四周虽然静得可怕，但谁也不知道，黑暗中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

如墨的夜色下，蒙尘背着女孩，吃力地向700米外的药房走去。

去药房的途中，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后来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世界，除了黑暗和寂静之外，甚至都没有一丝风。

就像死了一样。